小羊出生的幾日後，黎韓非每天都要泡在羊棚裏一段時間，即便知道小羊們有毛發，不會怕冷，依舊會把羊棚裏的溫度弄得熱熱的。三只小羊羔，兩只大的都是哥哥，只有最小最虛弱的是小母羊。

偏偏兩只哥哥吃奶的時候都特別兇，哪怕羊媽媽有很充足的奶，老三依舊一副吃不飽虛弱的樣子。

無奈，黎韓非早晚兩頓的在羊吃完奶後，用嬰兒奶粉給老三再開次小竈。單獨餵一些。養一段時間後，老三瞧著更硬實，就讓兄妹三只由母羊自己帶了。

羊出生的第二天開始，暴風雪就再次來了。狂風席卷著暴雪砸入海底，很快就在海面形成了洋流也無法沖垮的寒冰。

海面凍上了，一夜之間，那汪洋大海，仿佛成了一片冰面組成的巨大陸地。一些被圈在海上的孩子們掙脫了父母的束縛，在冰面上玩鬧，任憑家長在後頭怎樣的怒吼。

空中的喇叭上，變成了反覆提醒居民們不要到冰面上，現在的冰面還不足以承擔人的重量，踩上去會很危險。

只是上頭喊著，下面怎麽說還不知道呢。

不過水面結冰，倒也方便了工作人員的作業。公共廁所在水上也落實了，而且相對來說比較密集，五十米一個，差不多就周圍四五家居民公用一個，每天早晚都定時有人過來清理。並反覆強調禁止隨地大小便，尤其是冰面雪裏更不行。

入冬以後，也沒辦法在海面上繼續獲得廢棄的塑料。塑料工廠沒了原料，日產量越來越低，政府轉而將目光都放在了蔬菜溫室上。

一座座溫室在山上拔地而起，去種出祖國所有人吃的糧食同時，還要盡可能的多儲存一些食物。這如果是一兩戶人家很容易，可這數萬居民的山上卻很難。

好在國家機器扔在運轉，人們就不會有山窮水盡的那一天。

入冬後，工作非但沒有消失，反倒是政府嘗試招募更多的工人進入工作，來趁著冬天修生養息。

沒錯，冬天反而是最好的情況。

因為海面結冰以後，海平面停止上升了。

而暴雪是充足且穩定的淡水來源，而且沒有大雨那樣讓人頭疼，只要做好防寒保暖，冬天對於他們來說，反而是機會。

而官方招工開出的條件也讓人無法拒絕，凡是進入工廠的工人，都可以得到一件棉襖，其背後家庭，也可以領到兩套毛衣。

當然，待遇只能領一次，可這對於嚴重缺乏保暖衣物的人們來說，簡直就是天賜的溫暖。

而暴雪以後，就不會缺水了，官方的打水點改成了開水點，每人每天都能過去領到開水，這些開水拿回去，不論是飲用、取暖還是洗漱都沒問題。

黎韓非一家七口，除了每天送竇妍妍和雷寧浩去上外，工作中增加了每日定期清雪，包括夜裏，只要下雪比較大了，就需要清雪。

雪水清理出來融化了留著用，蓄水的水箱和水桶怕凍，就蓋上兩層被子和塑料布，必要的時候，甚至還要灌一桶熱水放進去升升溫，防止裏面上凍影響使用。

好在他們平時用水較多，有了新的溫室以後，直接灑水進土裏，水的消耗量近乎翻倍。

竇林偉用竹子和一個塑料桶自制了一個灑水壺出來，每次澆水的時候，直接用它大開大合的澆水就行了，倒也方便省事。

隨後竇林偉又打了架子放在二號溫室裏，避開中間的二區和五區，兩邊搭架子，又對應需要的陽光，種上了不同的蔬菜和水果。

兩個溫室架在一起，他們一家七口都是吃不完的。

只是入冬以後，海鮮又成了稀罕物。市場上基本上只能買到鹹魚或是腌魚。當然，有的手藝好的人，做的腌魚鮮美無比，只是缺少了這麽一口，總覺得缺了什麽。

大概進入十二月份，溫度已經下降到了零下二十度。

黎韓非平日都不怎麽出門了，送兩個孩子去上學，變成了送碳人的工作之一，給三家人、羊窩棚和兩個溫室裏送碳炭火、燒熱水、守夜、清雪，這些都是一個人就能夠完成的。剩下的有自己的活忙一點，更多的時間就是清閑的呆在家裏了。

不過入冬以後風力一直很強悍，倒是都不缺電用。反倒是每戶人家都有手機或是平板，用藍牙相互分享了各自設備裏的資源，在屋子裏倒也能打發時間。

黎韓非最近光宅著，喝快樂水吃零食，臉都胖了一圈。

“這點倒黴雞好歹給我攢夠了24個蛋。”黎韓非將蛋都清晰幹凈，摸著這些有白有褐的蛋。仿佛看見了一只只的小雞仔。

“是你非要攢夠24個。”越城提醒道。

蛋一直到現在才攢夠，當初剛來的時候，一場冰雹嚇得三只小母雞一連三天沒下蛋，後來又下了兩天的軟皮蛋和脆弱的薄皮蛋。等好不容易恢覆以後，蛋每天只有一兩個。

最開始攢的那三枚雞蛋，已經擔心失活吃了，這又攢了這半個來月，才終於攢夠了孵蛋機一次入孵的數量。

“不給放滿渾身難受。”黎韓非將洗幹凈的蛋擦幹，一個個放進孵蛋機裏，“你看鴿子那邊多省心，現在光孵蛋的就三個了，一鴿孵兩個，再有幾天咱們就多六只鴿子了。你再看，看看雞。別說孵蛋了，看見蛋就吃。”

而且別的動物教什麽都聽，就這幾只倒黴雞就不聽。

這就好像跟一個人嘴饞的孩子說不許吃糖，結果一轉眼他們就給吃了。

問題是雞吃不是糖，更不是美味的飼料，而是他們自己下的蛋。

越城沒說話，而是幫著黎韓非將蛋擦幹，逐一放入孵蛋機。

“溫室裏的草莓開花了。”等蛋都放進去，越城告訴了黎韓非一個好消息。

黎韓非眨了眨眼睛，才反應過來道：“有草莓吃了？”

水果到現在，連吃帶買，就剩下最後幾顆蘋果了，幾人都有些舍不得吃，可又擔心不吃會壞，在如此的糾結中，每天都要為蘋果會變質而擔驚受怕。

如果有草莓頂替了水果地位，那就不用再糾結那幾個蘋果了。

左右只有蘋果吃的日子，也不是太美好，他們都快吃膩了。

果然人都是喜新厭舊的。沒有蘋果的時候，他們吃到一塊蘋果都能感動的哭出來。

黎韓非也閑不住，給孵蛋機插上電並打開後，在小水箱裏也加上了水，便閑不住的拉著黎韓非一塊去一號溫室裏頭看看。

正好一號溫室裏江月初正在澆水。

“草莓快結果了？”黎韓非見面先問。

“先站在那別動，別把冷氣帶過來。先烤烤爐火。”江月初提醒完才道，“我哥弄的人工授粉，今天花就謝了，有了小果。按照這速度，再有個兩三天就能吃上了。而且看著花苞一個一個的打，能長好長時間。就是人工授粉有點麻煩。”

沒辦法，沒有蜜蜂一類的幫忙授粉，就只能人工來。

“容易嗎？若是容易，我跟兔哥可以幫個忙。”

江月初道：“其實也簡單，就是用刷子挨個花蕊掃一掃。只是兩個溫室東西多。你們忙完了？”

“剛給雞蛋敷上，過幾天應該就能看見有幾個崽了。”黎韓非雖然沒敷過雞蛋，但看過相關的視頻。知道入孵幾天後，受精卵就會形成胚胎，在手電的照明之下就能分辨出哪個裏面有崽，哪個沒有。

“那就有小雞仔兒了？”江月初道：“對了，有些菜長大可能要掐去一部分，這些不見得都能吃，可以用來餵雞。要我說，攢點等小雞崽兒出來了餵雞崽不錯。”江月初見他們站一會兒了，這才招手讓他們進來，“我記得鄉下姥姥家，院子裏摘掉不用的就直接餵院子裏養的雞鴨鵝了。”

“不急著餵羊了？”黎韓非調侃道。

原本先前的兩只小羊還在窩棚裏的時候，江月初還念叨著想餵小羊羔。

後來兩只小羊送進集裝箱裏，她也就三天樂，最近又念叨三只小羊羔。那個還需要半個月才滿月。

“羊大的都多大了，小的才多大，還不能吃草吧。”江月初道。

都沒養過羊，自然不知道道羊多大開始吃飼料。

“我倒是看見那三只偷吃母羊飼料來著。”黎韓非道。

江月初笑道：“那就分出來一部分餵羊。”

黎韓非走到這一號溫室裏專門分配出來的水果區，裏面竹子做的架子上，擺滿了塑料長條花盆，也有的是裝滿土的大水桶種的果樹。

這些架子，是竇林偉和越城配合打出來的，不論是平衡上還是承重力上都很靠譜。

“這個是什麽樹？”黎韓非走到一個桶前，瞧見枝繁葉茂的，已經想象到了未來的碩果累累。

“櫻桃，旁邊的是海棠花。不結果，不過我哥說這個開了花以後特別好看，再往右邊是金橘樹，觀賞性更高，不過好歹能嘗個味道。能開出來的樹還是觀賞盆栽的居多，有用的也就這個海棠樹，和那邊的石榴樹。櫻桃我哥說是矮化的，長大了以後溫室裏也能養。就是石榴樹只會越長越大，不好弄。”

黎韓非道：“夏天可以放到外面，就是……”

“就是冬天怕受不了凍。”江月初也想到這個了。

“那也先養著吧，今天是竇叔值班吧。”黎韓非問了句。

話音剛落，門簾一條，正好竇林偉進來送炭火。

“還忙著呢？”竇林偉笑道。

江月初道：“也快，活都不重。倒是今天外面雪下的有點大。”

黎韓非也道：“一會兒我跟兔哥一塊去幫忙吧，”

竇林偉擺擺手：“才多大一點地方，還用得著三個人？活動活動筋骨的事。倒是下午妍妍和小浩回來，我想著大雪天圍著爐子烤個紅薯吃應該不錯。”

紅薯，學名番薯，北方叫地瓜，南方的學名有點多。這些還攢了些，這些都是從快遞裏頭開出來的珍貴薯類，平時幾人都沒怎麽吃。主要是舍不得。

黎韓非忙到：“你土豆也可以，烤了吃很好吃。”

烤土豆好吃嗎？江月初好奇道。

“你們沒吃過？”

竇林偉道：“我上一代應該經常吃，我小時候也吃過，就是吃的少。”

黎韓非想一想：“其實也正常，我小的時候有賣烤地瓜的，就是賣紅薯的人也烤土豆，後來買的少，他不賣了，我還自己買土豆讓他幫忙烤呢。烤出來放上孜然好吃的。”

“那就試試啊！”江月初待不住了，“走走走。”

四個人蜂蛹出去，黎韓非先去冷鏈車那裏挑一些大小差不多的薯類，出來都試試烤著吃怎麽樣。不論本身味道如何，撒上椒鹽味道都不會差。

回了集裝箱，黎韓非將土豆、地瓜、芋頭和紫薯每種一樣放在爐子上，爐子下面的火不是很旺，這樣烤出來的才不容易糊，放上去後，直接扣一個盆就好，隔一會兒打開翻面，防止糊掉。

江月初沒這麽吃過，就坐在床邊雙手撐著下巴：“什麽時候能熟啊？”

黎韓非也說不準：“先靠一會兒吧，反正烤時間長了只會更好吃。等到時候筷子能插進去就熟了。”

“我好像已經聞到香味了。”幾個人就守了爐子。這大雪的天兒也確實沒有別的追求了。

黎韓非打開小盆，感覺到裏面的地瓜已經已經軟了，甚至開始往外流糖漿。這就能看出一個品種的品質了。這個品種絕對是最適合烤地瓜的品種之一。

“話說這個咱們種的多嗎？什麽時候能吃上？”黎韓非問。

江月初天天跟自己哥哥種地，多少也記得一些。

“那個挺長呢，正常兩個月以上，我養出來的時間只要一半，那也需要三個月上下呢。土豆時間段，正常兩個多月，在我手裏一個多月就能刨出來了。再等本個多月，咱就不用守著這麽點土豆舍不得吃了。”

有一個能讓植物種植時間減半的人在，簡直就是這世道之下的bug！

“要是多種點，說不定能趕在官方的出來之前賣出去呢，”黎韓非笑道。

江月初道：“快了。一號溫室裏茄子、黃瓜和番茄都有種。茄子最快，現在茄子已經有兩寸長了，有兩天咱們就能吃。而且茄子長的多，過兩天再換東西就可以用上了。黃瓜和番茄也快了。”

茄子從發芽到開化結果，正常是一兩個月，江月初手裏，差不多是最短時間還要對半砍，黃瓜需要三個月，番茄餘姚兩三個月，這些在江月初的手裏照顧，都能長得非常快。

黎韓非道：“我想吃茄子燉魚了，肉沫燒茄子也不錯。”

江月初撐著臉道：“我想吃番茄炒蛋了。用這個泡飯我能吃一大碗。”

黎韓非想到酸甜可口的西紅柿炒蛋，也咽了口口水：“這個我會做，只要鹽別放多，怎麽做都好吃。”

“鹽？不應該放糖嗎？”

黎韓非打了個哆嗦：“那個能吃嗎？”

“哪有番茄炒蛋放鹽的！”

鹽鹹黨兩邊爭論起來了，竇林偉無奈打圓場：“你們又不一塊吃，習慣怎麽吃就怎麽做唄。”

“可加糖/鹽能吃嗎？”

正說著，門口那邊有動靜了。幾人一擡頭，自然是江月東。

“背著我吃好吃的呢？我說溫室裏找不著你。”江月東進來搓搓手。

黎韓非打開不銹鋼小盆給他看：“烤著呢，就快熟了，一會兒挨個嘗嘗，看哪個好吃。要是遇到好吃的，等溫室裏收割一波就多種一些。”

江月初才想到：“咱們好像還沒種芋頭呢。”

“我不知道這個是什麽品種的芋頭，萬一會長得很大就沒空間了。”江月東道，一號溫室裏水桶種的白菜收割了吧，收上來以後先種兩顆試試。

“芋頭差距很大嗎？”黎韓非很少吃，對芋頭植株一點概念也沒有。

“有的差距大的看上去就跟兩個不同物種似的。下面果實也不一樣，有的一個，帶著幾個能做種子的小的，也有好幾個大小不一的。”

“我還以為就是一大顆，然後只有下面一節能吃。”黎韓非想一想，又道，“對了，紅薯生長周期挺長的，不過咱們掐一點葉子來吃，應該不影響吧。”

江月東道：“不吃也該掐一些，不然那跟下面地瓜搶營養。這個炒了吃挺香的。”

黎韓非又翻了一下，地瓜已經很軟了，伸手摸了摸，燙的很，忙拿過一個手套帶上將地瓜拿起來，雙手一掰，裏面發紅的壤露出來，就讓人忍不住的咽口水。

江月初忙出去找勺子和碗過來，五個人吃一個巴掌大的地瓜，自然只能分到一點點。

越城想要將自己的一份給黎韓非，黎韓非直接餵給他，讓他也好好嘗嘗。

這地瓜香甜軟糯，甜度已經達到一定程度了，好吃的難以附加，簡直就是天生用來烤的。

江月東吃著味道，帶著幾分不確定道：“這個……應該是煙薯25號。”

“這還能吃出來？”黎韓非有點佩服這一專業的學生。

江月東搖頭笑道：“我哪有那個本事，就是覺得像。差不多之前市面上最受歡迎的品種就是這個，因為是煙臺農科院研究出來的，所以叫煙薯。我記得還有人專門用這個品種的紅薯來做冰淇淋呢，就直接烤熟後扔冰箱裏凍上，拿出來吃別有一番風味。”

黎韓非忙到：“那咱們也凍幾個試試？”

江月初一哆嗦：“大冷天的吃凍的東西？”

黎韓非只道：“屋裏又不冷，圍著爐子吃雪糕才是享受啊。我有同學說他老家越是大雪天越是要一箱一箱的買冰淇淋。”

作者有話要說：  依舊還沒二捉……

辛苦捉蟲師大大了~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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